去北京,去天安门,是我仰望天棚可想而不可及的梦,但这一梦想真就实现了。受中央电视台《从我做起》栏目邀请,去首都北京做一期节目——传承雷锋精神主题访谈。短暂的兴奋过后,便发起愁来,留在记忆中的是20年前的出行,上下火车很急,车上很挤;如今,我这样一个几乎全身瘫痪的人,千里迢迢去北京,旅程会遇到怎样的尴尬和困难呀!
出租车载着忐忑不安的我,来到正在建设的沈阳北火车站。随行的县委中层领导张哥主动承担起照顾我的任务,他吃力地把我抱坐上轮椅。张哥推着我,母亲拎着大包小包吃力地跟在后边,我们拐进了临时候车室。检票员让我们优先检票进站,我们查看着水泥墙上红漆写的站号,来到所乘车次的进站口,仰头上望,一溜几十级台阶,很陡。我该怎么上去呢?张哥背我?那还有轮椅以及那些拎包怎么办呢?最后决定,还是找3个人帮忙连同轮椅和我抬上去。
张哥推着我,在几个同车旅客帮忙下上了“和谐号”,轮椅刚好能通过车门,并放在车厢相连处。张哥背起我到中间我们的座位,我的两脚在通过过道时刮碰着座背,过道就显得很窄。虽然我没有触觉,但我依然能感觉到旅客们或帮忙照护一下我的脚或帮忙托一下我的身体,热心关爱地说,“你们早说一声啊,跟把头的换换座,谁都能换。”
和谐号一路轻盈到了北京,第二天不做节目,我渴望去看看天安门。但我知道,去天安门很远,而且北京的出租车很小,放不下轮椅;坐地铁去又要上下好多台阶,而上下车时间还很短,无奈只能闭上眼睛在心里想想而已。张哥读懂了我的心思,说:“好容易来趟北京,尽量满足你的心愿,咱们坐地铁去。”“能行吗?”母亲担心了。“行,碰上困难再说。”
张哥推着我,一路走一路介绍着街景,不多时到了丰台——天安门地铁A入口。我顺着入口俯视,几十级台阶延伸下去,看得我眼晕,心便提到嗓子眼。张哥说,“上台阶我自己不行,下可行。”他便要一个人倒拉着轮椅带我下去。我心里不免祈祷,张哥你可得把住了,这要是骨碌下去……这时,一个行人指着大街对面,告诉我们去D口,那有残疾人专用升降梯。听到这信息,我们喜出望外,这么人性化呀!但到了D口除了一样延伸下去的几十级台阶,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升降梯在哪儿。正猜想是不是那个行人或者我们搞错了,不是这个地方?忽听身后有人说,“您好,有人要用升降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对着旁边一台设备讲话,还没等我们说声谢谢就冲我们善意地笑笑走了。这时我们才发现,设备上写着残疾人专用梯等字样。
我坐着小吊笼似的升降梯缓缓地顺坡下去后,负责升降梯的工作人员说,“你们下地铁,那边还要上台阶,我已经通知爬梯车在那边等着了。”又一股暖流涌上我心头。
我们又优先从方便的检票口进站,没走多远,后边追上来一个穿制服的中年大姐,说带我们到残疾人候车处。她一边走一边和我们唠嗑,当从张哥口中知道我是学雷锋模范时,我从她的眼神和言语中明显感觉到她肃然起敬。我知道这不只是对我个人的尊敬,更是对一种道德与精神的尊重,她一直把我们送到“残疾人候车处”才在我们的谢声中离开。地铁呼啸而来,戛然而止,车门正好在我面前唰地开了,几个人刚下完,张哥就赶忙把我推上去。车厢里人多有些挤,看到我们自动闪出了一块地儿,紧接着电铃叮铃铃响起,车门唰地关上,地铁就开动了。我惊叹,这要是上来慢了,真是不赶趟啊!又叮咛张哥说,咱们下时也得快点啊。边上有位兄弟说,没事,让你们先下。
下了车,走不远,果然看见三排几十级台阶在前边伸长了脖子,右边的那排不停地滚动着。还没到跟前,我看见一小帮高中生模样的男孩女孩朝下看我。我知道他们的意思,于是就往上看,他们也跟着转头往上看,看见一名保安操作着一部爬梯车吱吱呀呀地下来了,就都笑笑,噔噔地上去了。
爬梯车载着我,稳稳当当地向上爬,大概很多人都没见过这“新式武器”,右边滚动梯上的人都一律看向我。因为爬梯车慢,张哥和我母亲都先上去等着了,爬到中间时,一个乘滚动梯上去的小伙,噔噔地从我左边的那排步行台阶跑下来,“您好,用帮忙吗?”他大概以为我是一个人吧。我笑着摇头,“不用,谢谢。”他笑笑,又噔噔地跑上去了。
做完节目,我们打道回府,买的是K95次雷锋号列车票,刚一进北京站,迎面微笑着走来一个女站务员,把我们领进“素萍爱心候车室”,里边都是老年人和残疾人。她微笑着告诉我们,发车前她会领我们走绿色通道上车。果然,快发车时,她来了,推着我,引领着大家,先是坐垂直电梯,又走专用检票口,然后走很远,一直把我送到所在车厢门口。那里早有两个男列车员等着,帮忙把我推上车,送到调整好的底铺,看我们很疲惫,说,“你们安心休息吧,车到站叫你们。”
下车时,张哥把轮椅推出去,一个列车员抱起我小心翼翼地走出去,轻轻把我放在轮椅上,尽管他身强力壮,但还是累得一头汗,他们一直推着我,送出站,并把我抬上出租车。
一路行程的忐忑变成了温暖与感动,回想着一幕一幕,不禁想起这句话:“雷锋出差一千里,好事做了一火车。”我呢,我是出行一千里,好事遇到一火车!
作者:袁存泉 编辑:何芳

